張福榮

南韓向來不是我出國旅遊地之選，論風景之秀麗、山川之壯麗，南韓遠不及我們熟悉的其他國家；這次南韓行是因公出國而非旅遊，行程相當緊湊，而且訪查的對象與參觀的重點，亦與以往國內相關政府部門或智庫不同。這也是想與大家分享在南韓駐留短短數日的經建見聞之最大理由。

2011年12月6日早上飛往韓國，下機後立即在仁川國際機場內辦理租用手機及交通車；且為趕上下午2點仁川經濟自由區域廳的拜訪行程，結果延誤用餐時間，駐外經濟組林祕書及司機亦陪同挨餓，對他們甚感歉意。仁川經濟自由區域廳指派一位處長進行簡報，原以為是一位職位不低的官員，了解後才知道此職位類似台灣的股長。令我驚訝的是，該名官員竟然是中國籍的專業人士（曾在中國山東的經濟特區擔任過招商等工作）。南韓此項做法大異於國內，全國六個經濟自由區域廳最高可聘用30%專業人士（含外國籍）擔任政府官員，這種大膽聘用國內外專業人士擔任公務人員的作法，是否未來有可能成為國內進用優秀專業人才的模式呢？這似可供相關主管單位深思。

在訪問仁川經濟自由區域廳後，隨即參觀週遭的環境，發現大廈林立，但車輛、行人不多，而附近的一座私人經營的高爾夫球場亦少見打球人士。為了深入了解仁川經濟自由區之開發與使用現況，行前已規劃第3天進一步實地觀察仁川經濟自由區之松島地區（智慧城）、青羅地區。

12月7日搭乘早上8點半的南韓高鐵前往釜山，訪問釜山-鎮海經濟自由區域廳，並參觀釜山新港。台灣高鐵在開始營運時不斷被責難，其實若有機會搭乘南韓高鐵，您便會覺得台灣高鐵的品質應該還不錯。南韓高鐵屬窄軌，每排座位僅有4個座位，且中間走道也較台灣高鐵小；尤其行車時車震大、雜聲多，不甚舒適！相較下還是台灣高鐵好很多，其惟一優點是票價較便宜。

這次搭乘高鐵往釜山耗費2小時40分鐘（約500多公里），對於不喜歡坐車的筆者來說真是累。釜山-鎮海經濟自由區域廳指派兩位高階官員接待及簡報，並有多位業務執行同仁隨行答覆我們各種問題，專業性的問題就不多提了。但有一件有趣的事，筆者認為應與大家分享，即是其經濟自由區域廳係屬地方政府的一級單位，特殊的是釜山-鎮海經濟自由區域廳廳長由兩地方政府知事〈即是地方政府的首長〉輪流指派，這在台灣大概是不可能吧！

釜山-鎮海經濟自由區在南韓政府2010年8月的評估（指派10位民間專家學者負責）中，其表現是高於近幾年來名氣甚高的仁川經濟自由區。不過目前3個經濟自由區的評分均未達南韓政府預定目標，所以南韓政府在2010年底前提出活化政策，藉以改善經濟自由區發展不如預期的狀況。2011年8月已將部分較少爭議之策略轉化為法條，並正式實施；不過嚴格來說，其修法因面臨中央、地方之專家學者看法分歧，以致仍限於衝擊較少的項目。

釜山-鎮海經濟自由區係包括釜山廣域市（即是類似台灣的直轄市）及慶尚道兩行政區域之部分地區，該區規劃成為物流、尖端產業、休閑娛樂等園區；實地觀察發現，以釜山新港地區之開發及執行最具成效，該地區之自由貿易區即是保稅區，海關人員派駐在新港灣，以服務國際各大型物流公司，它強調港灣具新式便捷及高科技國際物流特色，其開發及進駐狀況較佳。未來釜山新港完成後，釜山舊港將轉型為遊艇觀光港，以結合其原有觀光資源，大力推動觀光產業，惟其他區域之執行仍待較長期間之觀察。

釜山-鎮海經濟自由區以汽車、造船為主要產業聚落，實際上在劃定區域的鄰近工業區，本就有許多相關產業，南韓現代集團在此是主要業者。這種考量與鄰近地區產業結合的作法是一種正確的策略，只是台灣限於土地有限，且園區開發不易，不一定能普遍採用。當天回到首爾住宿旅館已是晚上10點多，真累人。

12月8日的行程主要是要深入貼近觀察仁川經濟自由區的各項建設與實際使用狀況。首先我們直達松島智慧城，國內部份建商常以此作為宣傳指標，實際上我們發現松島U- City （Ubiquitous City）主要建築物包括東北亞貿易中心大樓（NEATT）、松島ConvensilA國際會議中心、未來之城（Tomorrow 　City）等，其外國企業進駐、會展、公共設施利用並不高，而大學複合功能校區及鄰近酒店、住宅區等生活相關設施亦不熱絡。這項觀察與南韓政府原規劃松島在多功能基礎設施下，使防災、環境、交通、居住等功能可在e化環境下，成為東北亞頂級商務中心及發展生物高科技產業重心的預期落差頗大。

青羅原預期成為國際金融中心、休閒娛樂中心，但僅見許多基礎建設尚在推動中，且見許多填海造陸工程正施工中，相對而言，青羅地區未見依原規劃目標在推展。未來是否能真正帶動地區產業及繁榮地方經濟，有待更長期的觀察。據當地媒體的看法，青羅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可能僅是一個夢想，因為南韓金融中心仍在首爾努矣島地區；而南韓要成為國際金融中心已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而卻在一個新開發地區建設一個國際金融中心可能性偏低；因此青羅最可能會朝向作為金融業之資料處理中心的方向努力，但仍將視未來的發展而定。

永宗地區應是仁川經濟自由區較成功的區域，主要是將仁川國際機場之人流、物流的功能強化，再結合旅遊及觀光，目前推動最具成效。也因此與國內桃園機場相較，自成為國內許多人士推崇的焦點，但是仁川機場能成功的原因，除機場內部規劃良好外，尚包括仁川國際機場高速公路、機場鐵路運輸、仁川高速公路、京仁高速公路等交通網與首爾都會等緊密結合，另外與仁川港海空聯運之政策亦是原因之一。

深入觀察仁川經濟自由區之現況，並不如外界想像中那樣成功，台灣所獲得之訊息過度解讀其成功之處，而忽略其背後隱藏的問題。從開發2003年至2010年7月期間，南韓政府已在仁川經濟自由區投入相當於新台幣四千多億之經費，但所得到之成效仍待長期檢驗。再回頭觀察桃園機場航空城計畫，預計20年投入4千多億新台幣，時間長且面臨一萬多戶搬遷作業，可知未來航空城計畫要邁向成功之路，可能必須中央與地方政府投入更多的努力。

至於南韓政府在漢江的整治工作具有一定的成效，例如2011年始完成的浮動島，確實有其特色，而流經首爾市區河道的親水性設計亦相當不錯。不過個人對清溪川的整治成果，看法上與許多人見解不盡相同。雖然清溪川整治成效是不錯，對於高度都市化的首爾，確實是美事一件，但個人親訪後，感受上與從影片中得到的視覺效果，落差頗大。我並不否認首爾改善環境之努力，但是我更佩服的是其行銷手法。南韓政府將之「故事化」，與文創、觀光結合，近年來已成為參觀首爾的必選景點之一。我國在觀光行銷上之作法近年來頗有大進展，但是觀光景點「故事化」的能力有待進一步努力。從雜誌中得知影片「賽德克巴萊」中最主要場景「霧社街」，因為營建署「都市計畫法台灣省施行細則」之規定，租期截止後，位於林口坡地的場景必須恢復地形原貌，而無法長久保留，這對政府正致力於文創、觀光等產業之際，是一件值得思考的問題。

12月9日我們一行人問訪知識經濟部經濟自由區委員會轄下之企劃團，也就是主導南韓經濟自由區最主要的企劃單位。雙方進行意見交流，因與專業業務有關在此就不多贅述，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南韓政府在經濟自由區的作法雖承認學習新加坡及中國大陸，但是仍想走出一條所謂的「南韓經濟自由區模式」，雖然從各項資訊中顯示，建構符合南韓政府期待模式之目標尚遠；但從其態度可知，南韓確實是一個值得我們重視的競爭者。

一國經濟實力的強弱可從許多構面觀察，這次出國考察的任務並不是負責此項工作，但對於從事經建工作20多年的筆者而言，自然會習慣上觀察南韓的經濟、商業狀況。由於至12月9日止，正式的參訪行程已結束；而12月10日恰為星期六，因此我們利用此假日時間，自費展開經建參訪行程，包括自行搭乘首爾地鐵及相連結的火車，直接體驗南韓人民一般的生活方式，雖然一天下來非常累人，但是卻也能發現非一般觀光客了解的狀況；例如地鐵的標示圖英文字太小且過於密，對於走向國際化的城市相對的不利。到了南怡島後，發現這個以韓劇「冬季戀歌」出名的拍片現場，其景致實在太平凡，僅有數排大樹所構成的畫面能真正吸引人。但隨著南韓以韓劇型態將文創產業張力無限擴大，這種作為及態度不能不令人佩服。只要上網即可從網站發現其十幾部在亞洲地區出名的韓劇拍製地點，目前皆已成為南韓非常重要的觀光景點，這項成功便在於「故事化」，既夢幻且美麗，並與其觀光產業結合。嚴格來說，個人覺得真有到此一遊之感。雖然筆者人對南韓並不充分了解，在南韓的時間也有限，但從其國內外觀光人潮來看，可感覺到為何南韓能在亞洲金融風暴後再度崛起的理由之一。

當天晚上（在南韓最後一天晚上），赴南韓首爾最主要的商業購物中心之一「TimeSqare」一遊，這是一處整體規劃的商業區域(這個區塊同時包括多家百貨公司)，傍晚時，人潮之多，仿如台北的百貨公司週年慶，但令我驚覺的是，包括Prada等多家名牌店在內，每家均出現排隊人潮，店內因將採限制人數維持購物品質的模式，而店外二、三十位年青人安靜的排隊等候購物，這可見其消費購買力之強，同時也代表其年輕一代對生活態度的改變。

此行我更發現一個現象，即是南韓年輕人（尤其年輕女性）之外表與老一輩的南韓人有所不同。許多人認為這是近年來南韓流行整容風氣所致，但我個人看法有所不同；因為我感覺到的並不是外形漂亮與否的問題，而是其氣質的改變。細想之下，覺得近十幾年來，南韓國力的增強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或許很多人將之視為三星、現代等企業集團在其政府支持下快速擴張，以致影響力大增。但我看到是南韓人民生活水準大幅提升，尤其教育水準不斷增加，也就是其知識力、創新力持續擴大，這才是南韓能在目前全球競爭下，占有一席之地的理由。從南韓政府想透過經濟自由區法規對國際大學設立鬆綁的作法(目前尚未完成目標)，可知該國在提升知識競爭力、國際化的積極態度。

由於南韓政府對外國人投資之限制仍多，且對外國人的服務態度並不是非常友善，例如台灣在釜山地區並沒有真正的台商，便知其情形。而且從生活上可觀察到，包括旅館在內之服務業，其親切度遠不如台灣。另外我覺得南韓本身也存在許多經濟上的隱憂，例如過度擴大財政支出，舉個例子在經濟自由區投入那麼多的經費，但其成效仍待10年、20年後，這恐會造成財政負擔過重。另外包括韓幣過度貶值、物價上漲、貧富不均、都會地區房地產上漲過大、大學學費過高〈僅次於美國，在目前居全球第二高學費〉等，甚至社會安全網已出現問題，已非常明顯地威脅整個韓國國家的發展。

其實觀察一個國家的國力應是多面向的，台灣在許多方面表現也不錯，若能適時發揮創新力，相信在全球經濟上仍能具有一定的競爭力。